玫瑰的象徵

〈藏話〉

你藏在話語裡

我把你翻譯出來

〈夏季降風〉

就這麼墜落，不再

壓抑的風

陽台向上爬行，門向天飛去

當落山之風，穿梭二十度多重象限

欲獲得

解放之姿，落地

十字架驚慌而滾落

如何能殺死我

在以為完好如初如蘋果的季節，還能

自由穿牆

鐵窗外照耀太陽高高的天

我是透明的心，滾動

在山頭之上。

如何能殺死我

在房間裡脹滿了夏天的風

解放在窗外落下的

泥地

別封起該走的方向

房間是現代文學常用的意象。它象徵肉體的限制、或者是
桎梏、與精神的解放，房間就如同人的身體，而如果作家
寫到房間，主角本身的游移，如拿書、放下、輾轉難眠、
四處遊走，這就表示自我的不確定了。

但通常，越受到拘束，精神越容易得到解放，我的意思是
房間給予的想像力是跳出房間的。《追憶似水年華》的
「說話者」即是在房間完成了回憶，他穿梭時空，到了童
年的源頭，看到一張躲在樹叢的臉旁、海灘變化萬千的少
女，以及失望、迷戀等所有情感。

〈沒有時間的時間〉

在廣場上我看見
十二門徒
打球、嬉鬧，眼裡有皺紋的顏色
「什麼時候河水乾涸
漲滿整個國家？什麼時候手機
才會撥通給耳朵？」
他們站立在整座廣場，彷彿
沒有時間的時間
互傳了
他們的球
直到把渴望給灌溉

〈撫摸傷口我看到輝煌的時刻〉

MSN上沒有人，所以
剪掉連了又斷
斷了又連的青春
所謂玫瑰，正如提早老去
無人提起的骨頭
很想聽見昨夜叮噹聲，那時
燕子飛來，黑名單尚未被寫
傷口還在新鮮

〈那雨〉

那種雨是何方來的
我無法確定，彷彿口袋裡的小麥也要
長滿了口袋，我無法確定
的明天，聆聽著
那今夜在芭蕉上剔透的陣雨
而我愛的煮好的靈感，筆勢削尖
去寫詩。那雨
是何方來的
洶湧如舊
我無法確定
明天，收勢在震撼人心的滂沱

那種哀傷
一如那種無法確定何方來的
雨勢
風會轉暖的
至少我想會如此

〈有罪的風2.〉

你說你想自殺，寧願

頹然飄泊於死蔭下的邊陲

就像大雁遺棄了

城市

轉折過秋山、柔和的湖，如此風嘯之聲

在天空聽見你的前生樣子

很確定我們是唯一，還能數算時間的

大風，還能勇敢的愛

在別人懷疑、不認識的距離。

如果飛走的是信心

不是疲憊

僅剩罪孽收在振翅的脅下

在秋天很高、很透朗的清晨

我是融合你的風

〈向都市駛去〉

           ── 「邪惡的陰魂哪，活該當災！

                  你們不要再指望見到藍天。

                  我此來，是要把你們渡往對岸，

                  渡入永冥，渡入冰霜和烈焰。」

莫名的生存。莫名的死去

莫名復甦於司機的咆哮

莫名的游走於鬼怪多行的大道

莫名的時機不對，誰都不為

我們嘆息

莫名不知開往哪裡去

聽見飄幡的躁動，我們的票劵就這麼

莫名的遺失

請上車。坐好詭譎多變的飛車

請不要、也沒有權力說話

請盡情的聞與你同坐

你愛的人的罪的體臭

請尖叫。

看藍天，那不屬於你該有的

期待，就這麼的下起大雨

請告訴我，你生前養過的火龍同黨

藏在哪裡？

〈有罪的風〉

打開像花的睏眼，發現你自己

睡在風的上頭

依然複依然，無所終的

沉浮於喧囂之上

樹枝是自殺，消防栓是叛教

我們是有罪的風

風裡裹著衣襟，像船

飄泊不穩定。夜的星空我們曾是

失散的雙子星

而地獄城下的火太燎亮，燃燒一千個

沒有你的世紀。但如果愛

與死的懲罰相連亙，或看見

紛飛的亂鳥

震盪於

大寂的山谷上

像我們在九重之外的冥默

你還願意死守麼？

〈有鳥飛過的下午〉

整個下午，唯一的鳥掠過

窗外，飛……

向噬血的墓碑擊碎

三個二十四小時的解體時間倒數

計時，說

蒼苔點點爬上了房內我的赤子身體

鼻息微弱，埋在思念的底下

唯一注視的那隻鳥

飛過手掌開花的山谷上

醒著，直視著

我的靈

他貼近我，瞪著我有些陌生，問

我是誰怎麼躺在這裡

刀子也躺在這裡

海豹慵懶，爬進房內舔我吐血的腕

爾後三叉的人魚也以陰藍之姿

進來，捕殺斷頭

〈今天是無心自殺的日子〉

〈Janus〉

──圖書守門員

你問我南斯拉夫的碎片，以及
哪兒保存了鄉野調查的少女
書頁散落，如
找遍不及的街巷
請往二樓聲部，追尋
沉放在書底下的喉頭音
像母親的舌頭，平穩的
指向昔日
找到了嗎？
我宏大的體腔，壯闊的腦部
有散逸的腳步嗎──

〈你稱呼我為風〉

醒來夢你，與你的體香

摸索秘密的

深處，暗中尋遍那些遺落的敏銳

找到了時針指向了星空

慢慢盤旋

彷彿長期曝光的星空倒轉

夢中的你夢見失散的

一對情人

時間一九三四，女主角

在火車上聽見了死訊

稍來巨大煙硝，如何的

把她擊倒

失落的領巾、口紅

鷓鴣像彩雲般飛去

振作的淚水反覆推敲生死交融

提筆，去翻譯一首老歌

蛙吃蝶，蛇吃蛙，豬吃蛇，人吃豬

                        ──Wallace Stevens

這是真的，河水流的呼呼像豬，
堵進河岸，直到似乎那
淡圓肚子音，堵進昏昧昧的槽中，

〈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我領悟，花朵朵的落下

意識流的筆，停留在描好的

那棟閣樓

棉被就摺好了。

我的摯愛、我的政治瘋子狂發簡訊，呼喚

今天在政府部的抗議

那樣太平盛世，還要鬥爭

為沒有出口的湖泊，為

雨滴中一個不存在的女人

我送他出門。與獵槍涉過

牯嶺街，貴格教會

藏在街下的捷運，小羅莉的陰唇

怎麼太陽多欲的光芒下

擔憂漸漸的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