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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路漫漫

 

    玫瑰花開,像待嫁的子女,清香裊裊,逗的人心花怒放,花瓣片片謝落,她們不斷摧說、焦急,「求我庶士,待其吉兮!」向著綠葉、行人、或是隨便一隻卑微昆蟲。

    但在塵封的圖書館,聞到的,卻是潮濕、泛黃、生厭。昏光照入他翻開的書──這是我們的主角。或許是他太誠摯了,顯然沒受到玫瑰的干擾引誘,正在角落讀夏卡爾的畫──關於純真的畫。玫瑰、脂紅葡萄酒、和煦的太陽,還有戀人雙雙飛入天際──近百年的古老依然深動人心。他太癡了,癡的像填不滿的黑洞,老是找關於遠久愛情的傳說。如果沒有夏卡爾、沒有葉慈、沒有聶魯達,他想,他的等待、他的痛苦,是無法得到相應。    

    他無法做出決定,無法踏出一大步。但也有可能是他面對她時,忙於談話、忘記自己應有的自信。話後,通常是悔恨收場。「為什麼我當初沒說?」他質疑自己,眉頭緊皺,像個要不到糖果的小孩。

    「如果有下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

   
如此,他被自己搓磨得不成人形。推算著最佳時機,但時機卻像捉摸不定的蝶,拿起網子,怎麼也很難撲到的。

   
此刻,他收起書,有點窘,為了下堂課,不得離開這年久的故居──圖書館。這早已是他的另一個家了,沒有人情,卻蘊含著智慧、神諭。他把書中的一句句話當作嚴肅看待,相信其中含藏的真善美。他走向教室,有時,他覺得他的腦總在後拋塊塊的斑斕彩石,閃耀光艷,那是他咀嚼出的思想,但別人似乎看不見這珍寶、摸不透、抑或是視為一文不值。

   
他正在邊走邊思考,不是思考課堂的死寂演講,那對他來說是潭死水;而是困擾他已久的生活。「到底該不該說?說的話會失敗,以後她不會再理我。我不能說,我不能說,但是不說又好痛苦。我擁有什麼?思考?那不過是一文不值,別人視如糞土呀!我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他的臉越來越緊繃、身體越來越僵、腳程越來越快,像急駛的車衝撞一切路人。但他又想起他的所知道的哲人,是位承受命運蹂躪,卻又不平之鳴的人。

   
「明天,就是明天。我一定得說出我的心情!」再一次地,他下定決心。頓時,他聽見貝多芬的音樂,雄壯地敲打著定音鼓:「Es muß sein!(非如此不可!)」那是戰鬥的凱歌、生命的顫動,他感到喜悅,貝多芬用歌告訴他生命的奧義。拾起不平之手,向命運的暴風搏鬥,貝多芬是站在他這邊的。

   
歌越來越磅礡、心越來越輕盈,即使再多的痛、再多的苦、再多的失敗,他都能忍受,他已和貝多芬的作品、貝多芬的生命融合。躊躇為何?他已無心了解。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等待著那時,雖會是漫漫長路,但不再是憂鬱的等待,而是堅定、篤實,等待著光冠的嘉勉、等待凱旋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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